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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文博 » Archivers » 废墟上绽放的花朵 ——于自《第九区》

混乱污秽的第九区内，丑陋肮脏的外星人们如乞丐一样过着卑微低贱的生活，高度的外星文明在地球人尊卑有序、内外有别的社会准则之前，变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那高悬的外星飞船似乎成了外星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然而在生命的尊严和追求的韧性面前，一切私欲、暴力、狭隘都成了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即便是在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希望的废墟之上，也能看到无边的春色。

　　《第九区》一如既往地延续了人类对外星人外表的传统印象：丑陋、怪异、甚至肮脏，这是人类心中对外星生命的迷茫乃至恐惧的一个根深蒂固的缩影，比如《异形》就是这种电影映像的典型代表。然而随着外层空间探索能力的增强和对自身生命问题研究的不断深入，人类的自信心也在持续增强，那种对外星生命的恐惧也在逐渐减弱，反映在电影中，就是对于外星人负面刻画的减少。这种负面刻画是由内到外的，甚至把外星生命同类化，愿意相信他们和地球人拥有相似的外表，这种例证远的不说，仅在今年就有《地球停转之日》、《先知》、《巫山历险记》等几部代表作。而《第九区》虽然没有美化外星人的外表，实则却更深刻地美化和深化了外星“大虾”们的内心，“大虾”们对自己生命本源的捍卫问题上也是无比坚决的，这一点地球人和外星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对于人类和外星生命的幻想冲突上，电影界一直“遵循”着两个原则，其一就是两者的直接的赤裸裸的暴力开战，比如《独立日》、《星舰战将》等片；其二就是外星生物借助寄生或者变异来达到异化人类的目的，这种被异化的人被动地变成了人类的敌人，比如《异形》、《异种》等影片。而《第九区》中威库斯的异化显然是个异数，他只是外形上的改变，内心上从来不是人类的敌人，即便是到了最后他完全变异之后也保持着一颗人类的心灵，甚至于我们感觉到在他异化之后反而更像个“人”。这种无奈的变化，在丑陋肮脏的外表和彷徨无助的内心相互作用下，使得影片自始至终充满着悲情色彩，极大地增强了感染力。
　　
　　从关于外星生命的科幻电影诞生时起，人类的整体形象一直被压抑在外星人高度文明的阴影之下，在类似题材的影片中多表现人类和外星人的你死我活的正面冲突，人类往往只能以巧取胜，同时必须付出巨大代价，如《独立日》、《世界大战》等。但是上世纪90年代的一部《黑衣人》以喜剧的形式，第一次将各类外星生命纳于地球法律和社会准则之下，而《第九区》更是把外星人史无前例地打入了社会的最底层，把人类和外星人的对立从过去单纯的肉体层面扩大到了精神层面，这也是本片看起来更具戏剧冲突性的原因。
　　
　　当人类在隔离区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曾经一度仰望的外星人时，那种鄙视、厌恶和带着优越心理的同情无处不在，却忘记了自身亦不过是从洪荒中走出来不久，忘记了外星人一旦重新登上飞船摧毁人类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当人们二十年来如参观文物般仰望那艘外星飞船时，却忘记了那始终是一把悬挂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影片刻意突出外星“大虾”们的“虎落平阳”，让他们置身在肮脏污秽的隔离区，像猫狗一样觅食，甚至随时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这一切都是他们失去武器的代价。片中的威库斯有着人类共有的毛病：好大喜功、爱出风头、既宣扬人权却又无法掩饰人类与生俱来的暴力倾向和残忍本性，这从他不同意MNU队员射杀外星人却又随意扼杀外星幼卵的镜头中可见一斑。外星人作为失势的外来物种，在占用地球资源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同时却又难掩其嗜杀的本性，在片中他们接受MNU的调查时，时不时对人类发出致命攻击就是明证。可见片中的外星人也不仅仅是外星人的概念，编导们只不过借助了外星人这个躯壳，来反映人类社会不同种族乃至不同个体之间所共有的一种相互敌视和戒备的心态。这也是本片主题看起来很宽泛的原因之一，它可以覆盖种族歧视、移民问题、战争屠杀等人类重大社会问题，甚至关乎爱情和亲情，权利和贪婪、信仰和背叛、诚信和懦弱等人性问题，所以从不同的角度，可以得到不同的感受。这也是一切优秀影片所具有的共性，很显然，《第九区》是一部非常优秀的电影，同样作为科幻电影，它在立意上远远超过了《变形金刚》和《特种部队》。
　　
　　那高悬于第九区上空的外形飞船是外星“大虾”们归乡的唯一希望，在遭受歧视、隔离，在尊严丧失，生命不保的境遇下，在终日间于垃圾堆中苟且偷生之时，抬头看到那横亘在异乡的飞船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安慰和希冀。作为地球上最高级的动物，人类一直自诩为王者，掌握着对其他的物种的生杀大权，殊不知蝼蚁尚且贪生，更遑论比人类智慧更高级的外星生命了。我们能看到在末世景象的第九区里，“大虾”之间也是互相扶助，“大虾”对“小虾米”亦充满了亲情，这就是在衰败破落的废墟之上闪烁着一些等同人类的光辉，就如寒冷冬天里的一抹春色。
　　
　　作为主角的威库斯，也只有在他变形异化后，才真正展现出人类本来所应具有的善和勇的一面，他才真的变成一个“人”，只是这种蜕变来得太晚，也来得太过惨烈，但也惟其如此，最后那幕独自静坐手捻铁花的镜头，才长久地震撼着人的心灵。当争斗流血暂时偃旗息鼓之时，当贪婪嗜杀突然暴露无遗之时，当爱恨情仇瞬间尘埃落定之时，当人的内心如第九区的景象一样荒芜无依之时，那种对和平和爱恋的反思才如春光初绽一般开始抚慰着片中人和观影者的心。这也是《第九区》破败肮脏和游移不定的镜头景象之外，给人带来的一种无比异样的感觉，正是这种形式和内容的极大反差，决定了这是一部将在科幻电影史上标新立异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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