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下面是队伍游行
最前面是晁天王塑像,金大坚在一侧扶着,刘唐等十几个兄弟抬着,很吃力,弓着腰,绷着脸,不停喘粗气
塑像由金大坚日夜赶制而成,纯金打造,高两米,据说耗费近两千金
塑像通体金黄,阳光一照,金光灿灿。
金大坚技法高超,把晁天王刻画的面容冷峻,犹如天神,不怒自威。
晁天王很是满意,咧着大嘴,不停的朝自己金像招手。
这时,一只乌鸦赶来凑热闹,落在晁天王的金头上,不停的啄
金大坚急了,上蹿下跳的撵,乌鸦诚心跟他过不去,他在左边撵,乌鸦跳右边,他跑右边,乌鸦又跳左边
塑像底座大,金大坚来回跑了几圈,累的气喘吁吁
乌鸦自顾自的,啄完眼睛啄耳朵,啄完耳朵啄鼻子、、、、
华荣一时技痒,他想,反正是金的,肯定射不坏,拈弓搭箭,一箭射去,弓箭穿透乌鸦脖子直刺金像眼睛
意外,发生了
只听哗啦一声,晁天王脑袋碎了半边,瓷的,里面空空如也
金大坚愣了,刘唐等人也愣了,弓着腰走了两步,觉得再装下去没意思,挺起腰抬着塑像匆匆溜过去。
(97)
接下来,九九八十一位兄弟,一人举块牌子,拼成十二个鎏金大字:祝晁天王和宋大哥寿与天齐。
这鸟主意是乐和出的,读书人花花肠子就是多,拍马屁也与众不同,他原本计划的是放鸽子,让上百只鸽子在空中摆个“寿”字,可惜难度太大,只好放弃;后来又弄了只老虎,到时跑晁宋两头领前跪下磕头,本已经让武松训练的服服帖帖,后又考虑一下,难保老虎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把宋大哥咬一口也说不定,拍马屁把马拍死的先例也不是没有,思前想后,还是人最靠谱。
乐呵为了让这个马屁拍出最佳效果,让兄弟们把牌子抱胸前,等走到点将台前时,再突然举起来,给两位头领一个惊喜。
为达到整齐划一的程度,前后都排练了好几天,结果,举“天”字头上那一杠的石秀,走到点将台前时,为了躲嘶风马的马粪,往里靠了靠,牌子一举,“寿与犬齐”
晁天王不识字,拍着巴掌,连声叫好
宋大哥气得直冷笑
(98)
晚上开庙会,放焰火,与民同乐。
与民同乐,当然得有老百姓。老百姓虽然平常没啥用处,踩过来扁过去,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但到时候喊万岁还真少不了他们
可是任乐和磨破嘴皮子,都没人愿意上山,给银子也不来,打死也不来,这也怪不得他们,平常兄弟们有事没事就去敲一竹杠,都给吓怕了,在家都大气不敢出,更甭说主动往狼窝里跳
这可咋办?别的山上兄弟可以替,这个不好替啊,自己给自己喊好,忒磕碜!
关键时刻,葛老爷子领着一大帮男男女女涌到聚义厅前,高呼万岁,晁天王和宋大哥喜笑颜开,忙走下来与民同乐。
晁天王腰扎翡翠白玉带,翡翠居中,晶莹剔透,白玉镶边,洁白无瑕,是无价之宝,据说是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礼物,被他在黄泥岗给半路打劫了,每当重要场合就穿出来显摆。
宋大哥穿着件黄金锁子甲,当初蒋敬提拔为头领时送给他的,由一百零八块黄金甲串起来,宋大哥走到哪穿到哪
两人刚下来,大姑娘小媳妇你推我挤,哗的一下围了上去,比见了爹妈都亲
我就纳闷了,两人啥时候这么受欢迎?
一会功夫,人流散去,晁天王和宋大哥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晁天王双手提着裤子,腰带不知所踪,宋大哥的黄金锁子甲,只剩白色串线,风一吹,来回晃动、、、
(99)
梁山最近很兴旺,举着保境安民的大旗,四处征战,吞并了周边三州十二县。
那些官老爷,城破前,个个义正言辞,忠义凛然,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誓与城池共存亡;城破后,手持官印,趟过无数将士的尸体,匍匐前行,磕头如捣蒜。
也有拒不归顺的,清风县的张县令,力尽被俘,被捆到宋大哥面前,犹骂不绝口,开口闭口都是杀不绝的梁山贼寇,宋大哥本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归降,尚未开口,就被啐一脸唾沫、、、推出去咔嚓一刀了事,女儿妻子被兄弟们轮流糟蹋,其余老少十八口,一刀一个,无一幸免,家资全部充公。
寿张县的李县令,被擒后冥顽不化,发誓忠于朝廷,说什么决不把清白之躯玷污了。吴军师用计,到处宣扬他已归顺梁山,京师东路节度使把他全家老小问成死罪,打入死囚牢,他万念俱灰,嚎泣终日,目中流血,撞墙而死、、、
屈膝投降的,成了功臣,官复原职,一家老小照样作威作福;
舍生取义的,尸体挂在城墙,全家遭殃。
张县令还好,朝廷为他罢朝三日,收养其子嗣,史书上也会留下浓重一笔。
李县令哪?
他忠于朝廷,却被朝廷所弃,他至死仍抱着宁肯朝廷负我我绝不负朝廷的决心,含恨而去,值得吗?、、、若梁山泊招安了,成了朝廷忠臣,那他哪?史书会怎么写?忠臣?还是贼寇?
<到那时,庆功宴上,是否还会有人记得,曾有一个县令,为大宋朝尽忠而死?全家老小,却被朝廷所杀、、、、
他的孤魂,仍游荡在野外,忠烈祠中,也无他一席之地,那些杀死他的人,转而成为国家臣子,受万人敬仰,而他,若有若无间,被人遗忘、、、
(100)
县令死了,位置腾出来了,兄弟们都很兴奋,别看平常一个个提起当官的来就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当官的都是王八蛋,一旦有当王八蛋的机会,谁也不肯错过
何况这是美差,不用天天窝山上,可以到处逛逛景,溜溜马,打打秋风,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高兴了,开堂断断案,不高兴了,蒙头睡他娘的!
兄弟们上蹿下跳,有跑晁天王面前表忠心的,有给宋大哥送重礼的,有去找吴军师攀亲的、、、
我也想当两天县令,过过瘾,毕竟我家祖上还没出过县令,也算是了了我那死鬼老爹的一桩心愿,就去找宋大哥
宋大哥听明来意后,断然拒绝,说我不是当官的料,我有些急,我虽然没文化,但也是在衙门混过的人,断案诉讼,多少懂点门道
宋大哥不急不躁,端起茶杯,呷口茶,问道:你会扯淡吗?
我摇摇头,这个不怎么会
宋大哥又问:你会吹牛逼吗?
我又摇摇头,这个也不太擅长
宋大哥再问:你会睁着眼说瞎话吗?
我摇摇头,这个真不会
宋大哥大手一挥,把我给轰出来了,你丫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连当官最基本的都不会,还来凑热闹!
(101)
彤云密布,暴雨如瀑,一连数日
闲着无聊,去找宋大哥,这厮站门口,背手而立,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说什么邦无道,天罚之、、、不懂啥鸟意思
去找鲁智深,这憨货还没醒,棉被蒙头,大腚外露,地下吐得一塌糊涂,脚丫子奇臭,刚进门就被顶出来、、、、
去找刘彦,这厮像上了炕的小媳妇,坐卧不宁,说雨再下,老百姓的房子就该塌了,真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你吃好喝好就行了,房子塌了怨他盖的不结实,管你鸟事、、、、
晁天王因身上有脂粉味,晁夫人跟他闹腾开了,晁天王说晁夫人无理取闹,晁夫人说晁天王拈花惹草,说着说着撕把开了,晁天王经不住晁夫人的九阴白骨爪,脖子山黑一道红一道,一气之下,下山巡视,出门前不忘脱下锦袍,换上破棉袄
宋大哥不愿晁天王抢了风头,也换上宋老爹的旧羊皮袄,紧跟着下山,这样的事,他总不忘拉上我!
真被刘彦这乌鸦嘴说中了,山下房屋倒塌无数,灾民们挤在雨中,扶老携幼,瑟瑟发抖,不停的咒骂老天爷、、、看到两位头领,哭声震天,盛赞两头领心系百姓,爱民如子、、、
晁天王和宋大哥一脸沉重,顺手把棉袄脱下来罩到灾民身上,灾民们无不感动的热泪盈眶、泣涕横流,跪倒在地,大喊青天大老爷、、、
哎!我又得挨冻了!
(102)
出了王家道口,前后无人,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了宋大哥,棉衣给了晁天王,两人也不再装,坦然穿上
我只剩一件单衣,被雨淋透了,风一吹,一身鸡皮疙瘩,忒冷
没有灾民被困,两人很是失望,正准备打道回府,这时,探马来报,李家庄一处民房倒塌,村民王小二被压,两人两眼放光,一溜烟跑去
戴宗已经安排人手,把现场围了起来,专侯两位头领到来。
王娘子蹲在水涡里,哭的撕心揪肺,三岁孩子浑身是泥,哭喊着叫爸爸,王老爹几次欲冲进去,都被戴宗拦住,闻讯赶来的村民拿着铁锹站在外围,急的直跳脚
晁天王摩挲着王娘子的小手,不停的安慰,别着急,梁山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
宋大哥拍着王老爹的肩膀说,老人家你别上火,老百姓的利益高于一切,我们一定不惜任何代价救出王小二、、、
宋大哥安慰完王老爹,又走到王小二身边,蹲下说道,兄弟,咱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泥墙压在你身,却急在我心,你的感觉,我们感同身受,我们一定急你所急,想你所想、、、、
宋大哥絮絮叨叨说了一炷香功夫、、、
晁天王建议把泥墙掀开,直接快当,宋大哥说从侧面挖个洞,简单安全,两人又吵了起来,从中午吵到黄昏,都没吵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王小二自己不耐烦了,从旁边找根棍子,插到泥墙下,一只胳膊撬着,另一只胳膊扒着地,自己爬了出来,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晁天王和宋大哥在一旁目瞪口呆、、、
(103)
前两天,跟时迁等人去济州府看花会,少不得逢客打尖,遇店吃饭。
兄弟们在一起,高兴的是饭前,个个吹能道会,满口兄弟义气,唾沫星子满天飞,恨不得剖开胸膛肝胆相照。尴尬的是饭后,个个眼神漂移,目光深邃,揣着腰包,瞪着屋顶,犹如灵魂出窍。
第一顿饭,酒足饭饱,时迁调戏着碗里最后一根面条,一小口一小口的刺溜,怎么都吸不到嘴里;王矮虎上茅房,一头扎进去,怎么等都不出来;乐呵醉了,趴桌子上呼噜震天响、、、、哎,没辙,我一拍桌子,我请了!
刚付完帐,乐和醒了,一脸口水,大声嚷嚷,小二,结账、、、
王矮虎从茅房窜出来了,一脸惊讶,啊?谁付的?不是说我付吗?
时迁嗖的一下把面条吸嘴里,把手伸口袋里,一脸实诚,黑哥,别,别,我来付,掏了七八下都没掏出毛银子来、、、
连着几顿饭,顿顿如此!
吃一堑长一智,我也放聪明了,故意喝了很多酒,也想装醉,结果不小心真他妈的喝醉了,醒来时,店小二站面前,满脸堆笑,说你兄弟去前面的小树林等你,先把帐结了吧!
又一顿饭,快吃完时,借口上茅房,跑里面蹲着,捂着鼻子呆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只听店小二在外面喊,客官,出来吧,他们没付账就走了、、、
玛勒个逼的!!!
(104)
张青和孙新不来往了
两人原本关系不错,年纪相仿,职位相当,又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很有共同语言,时常在一起争论跟老婆吵架时是磕头痛哭有效,还是一言不发挨的巴掌更少,没事就凑一块喝酒赌博,还经常偷偷去翠红楼体验生活。
两人交情铁的很,裤子可以同穿,只要愿意,老婆都拱手相让,喝了酒就推来推去
但两人都有让出自己老婆的气度,却都没有接受对方老婆的勇气。
这就比如两个人,一个在吃猪粪,一个在吃牛粪,都说自己的难吃,但要是说换过来尝尝,又都怂了、、、
最近没见两人吵过架,也没见两人红过脸,怎么突然不来往了?忒让人纳闷
兄弟们议论纷纷,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说,张青看上顾大嫂,也有人说,是孙新看上了孙二娘,都他妈扯淡,两人最近脑袋没被门挤,也没被驴踢,都很正常,不会干这样不靠谱的事
(105)
起因,其实忒简单,不是孙家房子挡了张家风水,也不是张家二小子欺负了孙家三姑娘,而是,孙新给顾大嫂买了个镯子
不是普通镯子,翡翠碧玉镯,上刻两条龙,据说是皇家御用品,从一老太监手里买的,500金
孙二娘本来跟顾大嫂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凑一块就骂扈三娘骚货,搬个凳子,找个树荫,啥都不干,从日出能骂到日落,水都来不及喝,骂的兴起,连饭都不做,风雨无阻,一骂就是八年,在痛骂扈三娘的激情岁月中,两人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结果,两人的友谊因为一副镯子,破裂了
顾大嫂戴上镯子,也没心情骂扈三娘了,天天跟孙二娘炫耀,金的、、、五百金那、、、皇家御用品、、、贵妃娘娘用过的那、、、其实我也不喜欢,太贵,浪费这么多钱干啥,还不如买点好吃的实在、、、我这两天天天骂那个死鬼、、、、
刚开始,孙二娘还阴着脸恭维两句,真好看,值了,后来就有些不耐烦,沉着脸,不说话
当晚,张青鼻青脸肿,在门外睡了一夜
第二晚,张青满脸抓痕,又在门外睡了一夜
第三晚,张家锅碗瓢盆全碎了,张青又在门外睡了一夜
一个不幸男人背后,总有一个难缠的女人,王矮虎泪眼汪汪的说。
一个女人所有痛苦的根源,不是来自她的丈夫,而是来自她的好友,朱武如是说。